一个小村,一条公路。公路擦着小村过去,像一条黑色的巨蟒,在小村旁抖了一下,甩下一个弯,也甩下许多汽车的轰鸣。其实,路是老路,据说还是官道,只不过没人知道这条路的年岁,只是新铺了沥青路面以后显得新了,藏起了原有的沧桑。烈日下,黑色的沥青路面泛出了光,蒸腾着一层岚气,有些波光粼粼的感觉,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海市蜃楼的景色。村边的大柳树也有了一把年级,巨大的树冠撑出一片阴凉。邻家的老奶奶坐在阴凉下,一个蒲团,一把葵扇,望着来来往往的汽车,也望着那层有些虚幻的岚气。邻家奶奶手中的葵扇有一搭没一搭,公路上的汽车一辆跟一辆的掠过,邻家奶奶显得无比悠闲,汽车显得非常急迫。顺着公路张望,满目的郁郁葱葱,遮盖了田野的苍茫。小村像是被夏日淹没了,只有这公路,似乎穿透了夏日的幕帐。邻家奶奶知道,公路的东侧可以通往闺女家,那一年她去闺女家住了好长时间,这是邻家奶奶出门最远的一次,也是唯一的一次。至于公路的西侧,邻家奶奶没往那边去过,但她知道,那是通往县城的路,有高楼,有商场,好像还有电影院,和电视里演的一样。邻家奶奶还知道一件事,人死了以后是要上路的,就是沿着这条公路,向西,向着县城的方向。因为小村里世世代代都是向西烧车马,一把火,一股烟,好像走得特别快。如水的日子一天天过去,太阳每天翻印的仍旧是邻家奶奶拿着葵扇的身影,还有那条安静不下来的公路。邻家奶奶手中的葵扇依旧是有一搭没一搭,她凝望的眼神有时是对着东方,有时是对着西方,被匆匆而过的汽车拉得很远很远,仿佛在那遥远的地方有着邻家奶奶的梦。